20-30(31/66)
个人像个小鸭子似的歪歪扭扭地在坡底下走,就追在我屁股后面,我顿时浑身像脱了力一样松了一口气,恨不得直接坐在地上舒气。“要是真把你搞丢了,几家子人都要怪我啊,你爸爸家里要怪我,你妈妈和外公要怪我,还有我自己,要把自己怄死!要是你真的不见了,我当时就直接不活了,找个车子撞死算了!星夜啊,你就是我的命根子啊,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,你就是我们全家人的命啊!你要是真的死了,我直接就从这楼上跳下去!”
这个他小时候差点走丢的故事,连星夜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,每一次的讲述都是在加深儿时的他内心对外婆的愧疚,每一次的诉说都好像在证明他的命对外婆有多重,重到只要他产生死亡这个念头,他就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外婆。
连星夜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,他失神地听着,双眼空洞而麻木,他被困在黑暗的刑场,四周是无尽的阴寒和孤寂,外婆嘴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刀子在割他的肉。他从来不知道,外婆的爱有一天对他来说会是一种凌迟。
连星夜流着泪的眼睛痴痴地转向外婆,眼里充斥着失落和无望,是对自己至亲之人都不理解自己的失落,是对自己随意被操控的人生连生死都无法掌握的无望:“外婆,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是在道德绑架吗?”
外婆竟开始胡搅蛮缠了:“什么道德绑架?外婆听不懂,外婆只知道你死了,外婆也不活了!你是死是活,自己看着办吧!看你是要自己的命,还是要外婆的命!”
……
外婆走之后没一会儿,徐启芳也进来了。
这个被婚姻蹉跎得佝偻苍老的女人,如今又被不听话的儿子折磨得近乎奄奄一息。
她作为连星夜的第一监护人,在连星夜出事的第一时间,首当其冲遭受周围所有人的指责。
她妈妈嘴上虽没说,但心里肯定是怪她的,怪她没好好看住孩子,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害自己;怪她从小对孩子太严苛,让孩子脑筋转不过弯儿来;怪她身为一个老师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,居然教会了孩子自残,还想死。
反正谁都没有错,全是她的错了。只要孩子犯了错,就全是妈妈的错了。
连星夜就是徐启芳的责任,连星夜出了问题就是徐启芳的错。
但她也不怨连星夜,她身为一个女人,生了孩子后又身为一个母亲,从来都生活在周围人的指责中,她已经被指责惯了。
没有人天生就是尖酸刻薄的,徐启芳的刻薄和严苛是她的爸爸妈妈赋予她的,是这个大环境赋予她的。
爸爸妈妈带着伤痛长大,然后又把这些伤痛代际传递给孩子,把那些好的坏的,错的对的,喜欢的不喜欢的,美好的缺陷的,一股脑地全都传递下去,然后又让遍体鳞伤的孩子继续传给他的孩子,就这么一代一代盲目又麻木地往下传。
这就是上一辈心心念念的传宗接代啊。
但这是社会的现实,没办法。
徐启芳也哭了,拉着连星夜的手,好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。
当妈妈的,好像总是很能说,揪着一点小事就一直说个不停,容易被老公嫌弃烦人,容易被孩子埋怨唠叨。
徐启芳作为一个老师,更是将婆婆妈妈这个充满性别歧视的成语发扬光大。
她拉着连星夜的手,翻来覆去地说家人怎么怎么爱他,家里怎么对他好,父母大人怎么怎么不容易,连星夜最后连妈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,空气好像在某一刻突然就寂静下来了,耳边却还交错回荡着外婆和妈妈的哭泣声和对他自私冷漠的诉告声。
“星夜啊,你不能死啊,你背负的是我们全